18年谢谢你,亲爱的咪

酝酿了很多很多天,一直不敢动笔开始写这篇blog,似乎感觉是一旦写完,就必须接受咪咪已经走了的这个事实。对待死亡上我的情绪和心态似乎总是特别差。

这几天还找到了2004年时候为他做的PPT,上面注明的生日是2002年10月,这么算起来应该17岁?记忆略模糊了,但还是记得他刚刚到家时候那个脏兮兮,可怜又可爱的样子。

记得是小学还是初中,爷爷被病魔折磨许久后离世,办完丧礼家里感觉突然空旷和沉寂了很多。有一天从厨房窗台溜进来一直狸花猫,战战兢兢吃了点喂的东西之后就一去不复返。我几乎是无心的说了句,想养只猫。

但一开始可以说是悲剧。夫子庙花鸟市场卖猫的人都用各种兴奋剂喂猫,而且圈养的复杂环境导致幼猫特别容易染病。一开始买的一只只活了一周,第二只大概稍微长了一点,但也在腹泻脱水中很快夭折。差点就彻底放弃养猫了,感觉那些卖猫的都是人渣。

隔了一两个月的一天,妈妈带回一只看不出是灰还是白,脏兮兮的小猫。据说是同事家里养着,不想要了,就给我妈妈捡了回来。之前一直拴在煤炉旁边,煤灰的黑灰色沾染就不说了,更有一部分毛被烤黄了,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好丑好丑哈哈。谁能想到他会长成一只拥有海蓝色碧眼和纯白长毛的小帅哥。不过不是一手主人的原因,拿到的时候据说已经快一岁了,所以实际的生日并不是特别可靠。

还记得老房子里面的点点滴滴,记得他能灵巧的上蹿下跳,甚至一跃跳上2米高的衣橱;记得有天晚上找不到他还以为又溜出去玩,打着手电在花坛找了一圈不见猫影急得快哭了,回家却发现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,因为嫌冷一早就钻进了我的被窝。当时我的床就是架起来的床板,底下塞满了杂物,喜欢暗处观察的他经常钻进去藏匿一整个白天,每天的定番就是我在饭前把床板掀起来揪住这个毛茸茸的家伙。

2004年,上高中了加上拆迁,要搬家。我和老爹用了个装苹果的红色塑料筐,把他关在里面牢牢扎紧,绑在摩托车的后备箱上一路骑到了新家。特别特别凄惨的叫声传了一路,简直就是猫生羞耻play的高光时刻。新家沿用了前任主人的装修,估计是买房的消耗家里实在是没钱了。我就和阿咪和电脑,在新家度过了第一个放肆的夜晚。

哦对,他的名字一直是咪咪,阿咪。臭咪啥的昵称也行,因为后来发现,他听不见。

当时还好奇了很久,因为怎么喊他似乎都没反应,只对震动和视觉(比如吃饭的碗)有明确的反馈,多次在睡觉时候大声的喊叫,播放声音也没反应,后来查了查,波斯猫的双蓝眼品种有很大的几率出生就耳聋。可能我家阿咪不仅仅是中华大白猫,天生就混入了波斯猫的血统吧。

但要说听不见有什么影响,似乎也没,除了叫起来丧心病狂巨响无比,不像其他的小猫那样,细声细语软萌可爱,咱们家不鸣则已,一鸣砸锅卖铁。

但这又怎样,还是可爱啊。

想起来,咪咪真的陪伴我走过了整个青春期。开心快乐的时候,痛苦郁闷的时候,百无聊赖的时候,压力山大的时候,抱一抱猫猫,揉一揉爪子也就风消云散了。曾经时常考虑「cat person」「dog person」的问题,性格这东西永远都没有答案,你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可能才是真正塑造你性格的一切。

我妈妈经常嘲讽我,说我小气不给猫猫买吃的,确实可能我就买过一两次猫罐头吧,但高中时候因为喜欢猫却买了整整两年多的《猫迷》杂志,贡献了多少早饭钱。现在猫奴的政治正确大概是富养,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主子,我看有人说月均猫咪用品支出低于3000的都不会考虑让他收养自己的猫。相比起来我们家的咪咪,可以说是艰苦奋斗了一辈子。

吃吃小鱼,吃吃猪肝,拌上米饭就是一餐。有时候啃啃虾头,有时候舔舔酸奶盖儿,天大的惊喜就是能吃到一两个嚼碎的虾仁。艰苦朴素,和咱家的风格契合的很接近。说出来肯定要被批判,我们家猫几乎没出过门,只有两次搬家的时候下楼过。更没见过宠物医生,小公猫也没有绝育过…(这个有点不对,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很大了,错过最佳年龄了吧……)能在我身边无怨无悔的陪伴这么久,真的很谢谢他。

说几件印象深刻的事情吧。记得高中前的那个夏天,百无聊赖的在老爹办公室玩电脑,接到了Ivy的电话,哭着说她家的猫猫,叫香香是吗,因为子宫肌瘤去了。蝉鸣的艳阳里,听着电话那端「你家猫猫那么健康,你真幸福。」,有点精神恍惚,回家就抱住阿咪猛吸了几口。

最对不起他的,大概就是EX的豚鼠在家呆了一周,以及黑豆家的那只巨疯癫无比的奶牛猫,来寄宿一周。对从来没见过生人的他来说,堪比精神冲击。一直蜷着腿匍匐前进,睡也睡不好,即使异人离开了也在家里四处撒尿标记地盘,对他这样一只非常非常爱惜干净的猫来说超级反常了。当然这一点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,别人家的猫都说半年,一年洗一次澡,但长毛猫实在太容易沾染灰尘,我爸爸奉行的是一个月洗一次…洗澡的时候各种勾心斗角,卖惨求饶,可以说是猫生演技的荟萃。

更多时候,只是躺在家里晒太阳,舔舔毛,优哉游哉的度过一天。大学以后经常不在家,上班后更是逐渐离开家住了,和咪咪的关系越来越远,每次放假回家都担心他会不会把我忘了。老爹跟他的关系更亲近,每天给他做饭吃,上厕所也帮忙打扫。他的最大乐趣就是每个清晨,一定要在厕所阻击老爹,坐在马桶上和他开心的打一架,打输了也不要紧回头溜过来再咬上一口,就是为了争一口气。晚上会比我们都早的溜上床尾,静静的等爸妈上床后一起睡觉。我无数次试图把他劫持到我床上来,就像小时候一样,抱着一团暖烘烘毛茸茸的猫球,是我能想到最幸福的度过冬天的方式。

感谢现代科技,我可以在Google Photo和群晖里,随手搜搜cat就能找到几乎他全部的照片,回忆起一点点褪色的过往,想想那些幸福快乐的时光,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。他就是这么一只无怨无悔的猫,和每只乖巧的家养猫一样,你不懂他的快乐和幸福源自哪里,但你知道你的快乐来自于他的献身和陪伴。

生命的最后阶段,他过的并不是特别好,大概每周我都会回家一趟,拿一点菜聊上几句,抱抱他再匆匆离开。生了好几次病,最后一次病还是很严重的肛门腺炎。体重从9斤半掉到了4斤,骨瘦如柴,渐渐我也惶恐的感觉到,也许哪一天我回家的时候,爸爸就会跟我说,猫猫走了。

写到这里才渐渐有了实感。我那个最可爱的小毛球,碧眼无暇的绝世美颜,无数次安抚我,温暖我,在我怀中沉沉睡去的咪咪,永远的走了。

我真的很不擅长对待这种严肃的亲情,亦或是生离死别。逃避可能是我最熟练的手段。想着哭一下可能会好点,但也只有在一次次的噩梦惊醒,或者难以入眠的夜晚,会深深的体验到这种失去的空虚感与悲伤。

会时常惊诧,如果当时的自己知道咪咪就只能再陪我5年,2年,一年…或是6个月,3个月,一周,一天。会不会有什么不同,会不会……

今天是中元节,也是咪咪的头七。谨以此文,祭奠用一生伴我成长,带给我无数欢乐与回忆的,我最美丽,最亲爱,也最好的咪咪。

Fin.